四下无人的宫道之上,两人步履轻浅,周遭似落针可闻。
百步之外,两道欣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另一侧,落笙与小将军迎面走来。
“阿姐!”
司然熟络唤道,旁若无人般上前,自然挽上落笙空荡的臂弯,满是撒娇的意味。
时未欢顺势看去,与另一道略显熟稔的眸光,不期而遇,眸光微愣,只一瞬,蓦然错开。
念及许久未见,落笙留下两人用膳,司然当即应下,时未欢不得不跟上前去,几人一道行至长明宫。
落笙、司然脚程快,身后两人不觉落在后面,亦步亦绉的紧跟着。
“她便是你当初不辞而别的理由?”
时未欢率先开口,打破一路走来的沉寂。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与深浅不一的气流。
时未欢悄声打量着落笙的身姿,眸中满是刺骨的寒意。
“可惜啊,纵使将人看穿,她也不会属于你,你也只能在她身边匍匐!”
“以她如今的身份,纵使你蜷伏一生,也仍旧是望而却步,可望而不可即!”
她嘴角噬起冷笑,一字一顿开口,心中尤为畅快、淋漓。
“该!”
冷不迭的一句话,让浮动的气氛陡然间下降了几分,几近冰点。
觉察到身侧渐缓的步伐,她自觉收了笑,率先扬长而去,身影肆意、不羁。
膳后,司然心生不舍,拉着落笙好一阵细谈。
几经耽搁,天色昏暗,司然顺势住下,时未欢只身折返两人居住的寝殿。
堪堪途经院落,迎面撞上等候多时的小将军,两人相视无言。
时未欢只略微抬眸,瞟了一眼,便径直越过了人影,孤身离开了长明宫。
身后不时响起的浅动,悄声搅动着她的心绪,艰涩、苦味油然而生。
纵使时过境迁,入夜梦回时,那道熟稔的身影仍会悄然浮现,无声撕裂着她。
仿佛讥讽她此前的愚昧。
在那份毅然决然衬托下,她的委身、伏低,尤为可笑!
恨意使然,她无法回望过去,亦无法直面那个伪心之人,坦言释然。
原以为生生不见,却不想,世间这般窄小。
究竟过去多久,她已然记不清了,也从未刻意去留意。
可恨意的滋长,远比她想象中的强烈。
她以为再见,两人会是擦肩而过的景象,却难料恨意的疯长,与怨怼的失控。
她终是,无法心平气和的直面他。
凭什么呢?
凭什么前人栽树,后人纳凉!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她凭何被辜负,要委身,要退位让贤!
凭何妖就该被践踏?
思绪顷刻间聚拢,汇集在羸弱的心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昔日的唯美、欢愉,转瞬破碎,只存留着支离。
她本是山间野畜,无至亲、无骨肉,伶仃孤苦、恣意盎然。
生性纯良、朴实,懵懂无知,不知世间人心险恶,轻易失了苦心维系的方寸,丢了本心。
言安是先宁国皇后,当今太后身边的侍从,尽心侍奉多年。
宁后出生于武将世家,略懂拳脚,喜骑射围狩。
故而对此等剧目,极为兴致高涨。
数年前,正值秋猎,天色较好,本是寻常狩猎,她不幸被捕获,顺势带回宫中。
她通体雪白,形似狸猫,混杂在野畜里,淹没于亮眼的困兽之中,被迫覆住光泽,一道沦为野畜。
本以为会被斩杀,剥皮制衣,不想,得幸遇上软心之人。
她身形瘦小,蜷至边角,静待斩杀。
于一堆精硕里,他一眼挑中她,将她悄声抱离笼中,藏于袖下。
她乖顺至极,微磕着眼,蜷缩着。
温热的小腹,紧贴着少年臂肘,心跳突起,眼神迷离。
不多时,困顿袭来,转瞬失去意识。
再醒来,周边一片陌生。
微弱的刺痛席卷她孱弱的周身,使得她飘远的思绪,片刻回拢。
她微抬眼睑,眸光顺势而下,只见得白皙的指骨,与略显狼狈的身子。
她腿脚带有些许箭痕,顺势染红了周边细白的绒毛,凸显狰狞。
少年心细,似有所察般,小心替她包扎。
她模样乖顺,一动不动,呆看着眼前低垂的脑袋,不自觉伸出稚爪,抚向少年蓬松、绵密的发顶,动作轻浅。
少年好心收留她,自此,她们日日相伴,夜夜同眠。
少年性格孤僻,极不合群,身边只她一活物。
常常孤身一人枯坐、眺望,看着远方,思念故人。
她不知晓少年心间人姓甚名谁,是否模样高挑、倾城绝色,却是极为艳羡。
除却必要的值差,大多待在居所里,许是身边无人,也不怎么说话。
她悄声栖在他脚边,以无言作陪。
从拂晓至黄昏,转而从日暮到晨曦,日子平缓又安逸。
她其实并不喜静,独钟情热络、愉闹,纵使伤口愈合,却也从不活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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