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先生,您真的要下山吗?”
潇湘整理着桌上的书稿,又忍不住劝道:“您的咳嗽还没好全,身子经不起折腾,还是再静养两年吧。”
关之洲谢绝了侍女的帮助,从衣柜里抽出几件旧衣衫,摇了摇头:“我这咳嗽再养十年也好不全,再不下山走走,怕是要走不动了。正好与你们顺路,稍我一程就好,不折腾。”
潇湘停下了手上动作,忧虑地转过身去:“可是……”
关之洲埋着头叠衣服,慢慢地说:“况且,还能有比和魏王殿下同行更不折腾的么?不仅无需担忧安危,还能一路乘马车,住官舍,你就让先生沾沾光罢。别担心,先生有自知之明,不会搅扰年轻人与朋友同游的好兴致的。”
“先生说什么呢!”潇湘气愤道,“我哪里是担心这个!”
关之洲没带那些贵重的锦衣裘氅,只有他自己的几件衣裳,刚好装了一个包袱,“哧”地系上结,抬起头来,含笑凝视她片刻:“潇湘,你也大了,出落得知书达礼,亭亭玉立的,先生安心了。是时候回去了。”
潇湘眼眶倏地一红。
关之洲看见,打趣道:“哭什么?不像话,才说像个大姑娘,这下又倒退回小姑娘了。”
潇湘别过脸去抹眼泪,凶巴巴地说:“先生才不像话,探访旧友而已,又不是再也不见,等这一趟回来,还要去接你的。”
关之洲微微一笑,将他的全部身家挎上肩,似乎心情很好,脸上竟是难得的神采奕奕:“嗯,该走了,别让魏王殿下等我们。在天上待了十几年,都快忘记人间是什么模样了。”
潇湘连忙用袖子擦干净脸,抱着一包裹好的东西跑过来:“等等,您忘了拿上这些。”
关之洲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先生的随笔,书,还有一本尚未作完的诗集。”
“拿这些做什么,”关之洲哭笑不得,“尽是些陈词滥调,酸文假醋,卖都卖不出几个钱,只有垫桌脚的份,就留这吧。”说罢便走出了房门。
潇湘犹豫片刻,放下书册,还是将诗集取出来抱在怀里,跟着跑了出去。
三清宫门前,朱英与朱慕已经早早地等着了,他们到后不久,宋渡雪与陈清晏也先后出现,朱菀最后才卡着点气喘吁吁地跑来,几人的行李都在昨日就装上马车送下了山,皆是一身轻快,人到齐便能出发。
从渡津门走缩地阵下山,来赴问道仙会的外客皆已离去,登仙渡却仍比仙会前热闹许多,往来皆是身着青衣的三清弟子,忙着为下山游历做准备。
他们倒不需要准备什么,毕竟又不是闯秘境猎邪祟,在凡间走官道进金陵城,一路遍布大小城镇村庄,到处都是人迹,不可能有一位开光期剑修还应付不了的麻烦。
朱菀吭哧吭哧地爬上马车,新奇地摆弄了一会里面的各种物件,撩起帘子往后望,三清山巍峨的主峰云蒸霞蔚,万丈金光自山头倾泻,壮美无比,看久了,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心想反正离开哪就会想念哪,与其走了再怀念,不如在的时候尽情玩,搓了搓自己的脸,重又恢复了兴致勃勃的模样。
“哎,我昨天忽然想到个重要的事,咱们得在出发前讨论一下。”
一车人齐齐侧目,宋渡雪:“说。”
“咱们七个到了外面,应该怎么称呼呢?”朱菀认真地说,“比如说魏王殿下,总不能直接叫殿下吧,那不是谁都知道了吗?出门在外,身份不能随便暴露呀!”
这倒是的确,但朱英很难相信从她嘴里能说出靠谱的点子,半信半疑道:“那你想出解决办法了吗?”
朱菀往前倾了倾,煞有介事地竖起根手指:“我觉得,咱们可以假装成一家子。按照年纪来,英姐姐是大姐,我是二姐,木头是三弟,大公子是四弟,小气鬼是五妹,魏王殿下就是六弟,我们就是葫芦六兄妹,一根藤上六朵花,关先生嘛……演爷爷太老了,就演叔叔吧!”
“噗嗤。”
陈清晏别过脸憋笑:“本来哥哥姐姐们都比我年纪大,晏儿没意见。”
宋渡雪嘴角抽了抽:“什么身份不身份,我看你就只是想当姐姐而已。”又在陈清晏后脑勺掴了一掌:“你别总顺着她,小心变成傻子。”
潇湘柳眉倒竖:“你再叫我小气鬼!”
关之洲苦笑:“各位的叔叔,先生可当不起啊。”
“其实按照原本的关系,分成两家就行了。”朱慕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认真,居然果真在考虑:“我们三个,他们四个。”
“不行不行,那别人要是问起来,咱们两家人,为什么要一块出来?”朱菀一口回绝,再次郑重地强调:“而且葫芦六兄妹必须是一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叫起来才热闹,分两家,多不亲近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争论中,马鞭凌空一甩,骏马嘶鸣着撒开蹄子,车轱辘压着白玉道,一圈又一圈地滚着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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