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道人共邀三人论道,一人哑口无言,一人面如土色,还有一人论至半途惊觉道心受挫,不等论定便仓皇逃走,引得白马道人仰天大笑,狂言所谓名门大派不过尔尔,他过几日还会再来求教,余音声震三清诸峰。
聚仙殿内人心惶惶。
也难怪他们惊慌失措,本是过来喝喝茶见见人的交友会,忽然变成了关乎颜面甚至道心的论道场,换成谁能不慌?
暮霭沉沉,华灯初上,宋玄修愁眉不展地道别了围在他身边争论不休的各宗门修士,缓步踏进三清宫门,还没走几步,又被人迎面堵住。
“我听见灵鼓响了,有人闹事?”
宋渡雪似乎已经等了许久,神色匆忙,甚至跑到了殿外,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追过来撑伞扇风的家仆。
宋玄修一见他,立刻舒展了表情,笑眯眯地问:“不过是有世外高人造访聚仙殿罢了,小事情,怎么啦乖孙儿,这么着急,莫非是担心我?”
光看外貌,宋玄修就像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英姿尚在,眼角皱纹都很浅,但算起辈分,他却是宋渡雪的亲爷爷,当今的宋家家主,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
宋渡雪噎了一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胡说八道。哪来的世外高人,不打招呼就造访,居心定然不纯,恐怕是想趁着仙会人多,挑衅三清的声威。”
“言之有理,”宋玄修冲一众踟蹰不前的家仆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散了,自己与宋渡雪并肩往回走,徐徐踏上宫内的雕栏玉桥:“但无论是不请自来,还是邀人论道,都是问道仙会的古礼,既然我们打着这个旗号,便不能违背它的规矩,其人无罪,焉能阻拦?”
宋渡雪蹙了蹙眉问:“他邀人论道,几胜几败?”
“三胜未败。”
宋渡雪吃了一惊:“这么厉害?”
宋玄修望向远处,沉吟片刻后道:“此人言谈玄乎得很,看似荒诞不经,细想起来却又无法反驳,众道友光是琢磨他的意思就已经累得够呛,更别说驳倒,现在一想,他所行之道恐怕本就与我等相异。”
宋渡雪听这描述,也大概明白了:“破道?”
宋玄修颔首。
“荒唐,破道不受外物所缚,与合道论道本就立于不败之地,纯粹是耍无赖。”宋渡雪不屑道:“他说几日后还要再来,分明是还想来看我们的笑话,岂能让他得逞?”
宋玄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慈祥地转头问他:“那乖孙儿说该怎么办?”
宋渡雪嘴角抽了抽,把脸一黑:“您再这么叫我,我就不说了。”
宋玄修连忙笑呵呵地投降:“好好好,那我家的大公子有何见解?可千万别藏着掖着,老夫是极想听一听的啊。”
宋渡雪再有本事,也拿他的亲爷爷没办法,只得无可奈何地说下去:“我以为此番挑衅,看似冲着各门派的顶梁柱来,但若真想加害他们,反而不应如此大张旗鼓,否则就不怕事后被报复么?因此他真正的目的不在聚仙殿上,而在聚仙殿下,那些天南地北汇集到三清的散修与小门派,才是他真正想挑拨的对象。”
宋玄修听得连连点头,作洗耳恭听状:“不错不错,还有呢?”
“所以我们也无需辩过他,只要能叫他的目的达不成就行。譬如说,既然他出言荒诞,那不如干脆把他请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论道,大家听了他的荒诞之言,自然只会觉得此人不可理喻,而不会觉得他有什么格外厉害之处了。”
“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确是个办法。”
宋玄修赞同道,但接下来又话锋一转:“可是破道极刁钻又极蛊惑人,对聚仙殿上的元婴洞虚们而言,大不了就是吵不过,但对半途入道、领悟有限的散修们而言,破道大能的话稍稍琢磨便足以乱其道心,若真叫他们遭了无妄之灾,可就是我等的过错了。”
宋渡雪愣了愣:“这……是我考虑不周,容我再想想。”说罢当真停下了脚步,专心思忖起来。
宋玄修乐了:“乖孙儿,爷爷只不过忽然有兴致,与你讨论一二,可没叫你必须交出个办法来,那岂不是显得爷爷虚长你七百岁,实在很无能么?”
“看来您已有对策了?”
“不错,且与你的想法有些相似之处。”
宋渡雪好奇追问:“何处相似?”
“取你的前两个字。”宋玄修往四面看了一圈,好似在提防有人偷听,确定四周空无一人后,才竖起两根手指头,压低声音笑道,“不战。”
宋渡雪一头雾水:“不战?”
“他要损三清的威望,便由他损去,三清山本是清修之地,要那么大的虚名做什么?”宋玄修负手身后,悠然自得地往前走:“只需要让各位道友知晓此乃破道,不必与他较真便是。”
宋渡雪仍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拧紧了眉头道:“可若是如此,受挑衅的就不只三清,而是所有合道了,或许这也正顺他的意,叫天下修士都以为破道更胜于合道,真能放任自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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