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天带着手下雷、廉二位仙官来至大平原上,远远观看着往来进出的各色仙凡,一手指着前方的大柳树,歪头问道:“你们看它较之前可有变化?”
那两位仙官见问皆摇头。
沈冲天寻思道:“正是这个谜题难解。难不成真如陛下所言,有人截取大柳树的枝条,拿回家编筐去了?”
廉仙官试探问道:“你老有何见地?”
沈冲天道:“属实有个冒失的想法,眼时行人不断不宜施行,待日落后咱们去查验一番。”
终于等到金乌最后一丝轮廓没入地底,眼见着行人渐稀,尚在外面的全都脚下匆匆,披着最后一丝天光慌张赶路,只顾脚下,无人注意周围。沈冲天带领两位下属降下云头,信步来至大柳树下。三人先围着大柳树专了两圈,一时抬头看枝桠,一时低头看虬根,总不见异常之处。沈冲天随手抬起一缕枝条轻轻抚触,忽然触动心事,转身指挥道:“朝下挖。”
廉仙官谨慎提醒道:“此事恐有些不妥吧。”
沈冲天坚定心思道:“你们信我,此行必有收获。”言罢指着大柳树虬根之下的东方土地,“就在这里挖。”
信与不信暂且不论,长官发令谁敢不从,雷仙官不言语,扬手就是一道霹雳。霹雳起于掌心,飞至土地之上,在土中闷声炸开,将沈冲天所指之处的柳树阴影之外炸出两丈宽、五丈深的大坑。雷仙官紧接着又祭起另一道霹雳,却只在掌心攒聚,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小灯球一般,照亮周围。沈冲天略俯身,就着小灯球,凝视大坑边缘的焦土出了神。
廉仙官也依样朝里看着,半天犹迷迷糊糊问道:“下官愚钝,实在看不出特别的,你老不妨给讲讲。”
沈冲天俯身指着大坑问道:“仔细看这里面,焦土之下可有什么?”
雷、廉二位仙官俱探身朝里,仔细看了一圈,回答道:“黑焦土、青湿泥、还有大柳树粗虬根细须根,若再说别的,就是些蛰伏的虫豸、盘曲的蚓蛇,再没了。”
沈冲天叹息道:“这就是怪异之处了。劳烦雷仙官,按照四方排布,看看大柳树下面那三方均有什么。”
雷仙官听这命令愈发怪异,也不敢问,照前面模样,在大柳树下南、西、北三方以霹雳炸出三个差不多大小的坑。他与廉仙官细细查看一番,回报道:“那三方土地之下分别依方位为红、白、黑三色土,跟这里一样,也是些树草根须、虫虫蚁蚁,实在没别的特殊之处。”
沈冲天寻思道:“这里曾是仙魔两界最后一战之处,那场大战经历七十一天未尝歇,满地残躯和着鲜血被践踏成泥土。直至如今,泥土之下,掘地三尺都该是殷红的,才是正理。可是你们看,这里四方均只见土不见血沁,去了哪里?”
二位仙官恍然大悟。
沈冲天远眺整片大平原又道:“若只是残血倒还罢了,偏偏其中还掺杂着少许道行、无数怨气、杀伐气,遍布大平原,若全部收集到一处,不论落在谁的手中,都是一件大杀器。”他将手探进两树交缠的根基之处,找准缝隙插手进去,指下果然触到一条横向,约摸两只宽的伤痕。沈冲天终于定下决心,出其不意拔出金蝉剑,照着大柳树露出地上的树根,使劲扎了下去。眼看着金光围护剑锋照树皮下进去四五寸深,沈冲天再一奋力抽出,顺着裂口跟随宝剑利锋迸出三尺高的血泉,霎时污染金光。
雷、廉二仙官立起惊呼。
沈冲天嗤笑道:“编筐?!”
廉仙官依着惯例,找来此地驻守仙家,将缘故讲明。那些个小仙见到白鹿子亲临,很有些摸不着心思,弓着身子,抬着脑袋,小心望着沈冲天神色,问道:“你老的意思是?”
沈冲天装腔作势道:“我是陛下钦定的秘神,历来只管巡查,不管断案。你们一个一个都惧怕东方天尊,不敢打大柳树的主意,我敢。想着惧怕维护,也看清对面是谁,拥君护贤,不失一个忠义仁德,维护这样的,将来只落得共犯。再说,他出身不在这边,心思不在一处,你们认他是同类,他可未必如此想。今日真相大白于天下,剩下的事无须问我。”
沈冲天带领手下离开,一众仙家遥望沈冲天背影,想着此前大柳树枝条无端被割,此事翻腾出的仙家不外百里诺、文惜宝,乃至还有无毒、金甲神。百里诺一直追随沈冲天左右,影子一般,且跟沈冲天是多年生死之交;文惜宝是沈冲天的义子,这两个都不能查,金甲神更是天帝亲信臂膀,只剩下无毒,遂告他个贼喊捉贼,多年来借助祭奠之名,偷偷搜集大平原地底下的残血微魄,积少成多,伺机修习邪功,意图不轨。
奏折送到天帝手中,天帝不看则以,一看,心底往事便再藏不住。当初他只想到冷氏谋逆,却忽视四海妖邪为何独独先寻东海而去,想无毒与冷月影既是世交,又有大战时同袍生死之谊,一向亲近嬉闹无羁之状,此事实在蹊跷。如今来看,必是无毒收藏的大平原军士浑血并其上残存的魂魄修为惹动妖邪聚集,嗅血腥而至,孰料被冷氏撞上,败露了阴谋,无意掩盖保全下无毒的豺狼之心。更添上近日四海怪雪先降后升却始终无由,青霭并许多星君时时进言,皆说东方天尊府距离冷氏老巢最近,十分的嫌疑九分都在那里,天帝听得多了也有些神思恍惚。思及此,天帝意欲给无毒一个小小警醒,令其知晓何为行止即可,不伤其大才,因此下旨,派出“疠”部统领,携带疠气、疠虫若干,前往仙界与十方城交界处,放出疠气疠虫驱散行人,务必斩断大柳树根基,令它再无法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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