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影抬头数着堂上漏壶:“子时已过,那边宴席要散了,小小幻术瞒不住连戎。”
沈冲天倒极轻松道:“我赶过来,必是做好万全准备,你只管放心。”
冷月影早料到沈冲天手段,更加不敢放心:“沁风已死多少年,她留下的些微药早不奏效。”
沈冲天道:“自始至终都是你欺瞒我,我从未骗过人,对也不对?”
冷月影指着沈冲天,一个字答不上来。
沈冲天心中尚存疑,左右摇摆不定道:“那边既是器,又是钥,这边是箱笼的锁,中间依靠的又是什么,难道是精魄不成。一旦打开,谁能担保释放出来的果然就是你我要找的证据,该有多少卷册,如何携带出去。”
冷月影道:“也没见你这样认真竟至拘泥不通的,谁说证据必定是文字册卷。不提远的,你所藏小叔叔所撰《洗恩录》,摞起来都有人高,较之西海这门生意所历岁月不过瞬息,若他们认真记载,怕是这中堂都装不下。我还要善意提醒,譬如之前的萧氏残魂,一旦惊动,后果难料,我也曾这样劝过无毒,他只是不听,只求你多少听些吧。”
沈冲天追着话尾问道:“为何这样说,可是知晓围攻东方世界的妖邪来处?”
冷月影垂眸不看沈冲天,口中呢喃只道着“世事难料”,说完听着四周十分安静,抬眼才见沈冲天运气抬掌,忙喝:“要做什么!”
沈冲天左掌攒聚一股气,慢落掌,轻轻按上座椅,将双豸交尾座椅自上而下细细抚过,最终停在豸头,掌心缓缓溢出金白气息,垂烟流云一般悠悠荡荡到了豸口边,尽数被吸纳。不多时,木头雕的豸头上双睛绽放白光,沈冲天眼瞧着椅子起了变化,亦是双眼放光。他缓缓收气,收回左掌,歪头端详一番,将右掌按在另一侧豸头上,故技重施,而这一次,掌下飘荡出的竟是黑烟。
约摸一刻之后,那一侧豸眼绽放出红光,沈冲天掐准时机收功,后退两步,睁大双眼看着双豸逐渐活了过来。双豸沿椅背、扶手一路向下游走,很快钻进座椅底下,霎时激起一股诡异气息冲出座椅,朝着沈冲天面上扑了过去。沈冲天犹怔怔未及反应,被身后的冷月影扯住衣服一把拉回其身边。
原来沈冲天只是凑巧站在诡异气息的去路上,故而诡异气并未追着袭击沈冲天,而是离开座椅,在屋子里肆意漫延,越来越多。沈冲天仰头盯着蹿泄出来的气息,孩子一般满心欢喜好奇:“这股气息居然不怕中堂正气,此地果然蹊跷。我们不妨先放任他,看能窜个什么妖魔鬼怪出来,你意下如何。”
冷月影则一把抓起沈冲天手掌,专注盯着他的面上,质问道:“从何而来?”
沈冲天轻松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见冷月影眼中愈发严肃,不得已道,“我潜藏天尊府数日,难道靠去厨下偷东西吃续命不成,也太有损混沌血脉及秘神威名。”
冷月影惊惶道:“我就说今晚初见你一番举动行云流水,毫不见迟疑,解释金铃用途娓娓而述,如数家珍一般,原是使惯的招式。千万千万不要学他们服食精魄,恶习一旦上身再难戒掉。”
沈冲天戏谑道:“比三绝丹如何,较之骨血炼就的元丹效力又如何?”
冷月影无言以对,只是别过头去。
房间内气息越聚越浓,本来昏暗的屋舍竟渐趋弥漫起幽幽天水碧色,碧色自上而下慢慢掩盖原本家当墙壁的金银辉煌,房间上下只此一色,沈冲天身处其间,后知后觉被碧色包围,惊惶朝后退,却不提防撞到冷月影身上,才知两人一无退路。他转身朝后,见冷月影运气欲竖立屏障,猛一拉其衣袖,令对方霎时破功。
冷月影焦急不解望着沈冲天。
沈冲天一手高指,高声道:“快看墙壁。”
冷月影亦仰头四顾,原来中堂四面墙上从碧色中显出更为深重的靛蓝字迹,字迹笔画细如蚁踪,密密匝匝满布房间,他至此满意道:“白豸精魄也是第十三只簋的精魄,再添上白鹿精血,方能有如此效力。果然之前猜测不错,可惜只能使一次,你的本事千万不能被天庭知晓,若是换做别的方法,谁知什么情形。我若是你,此刻便使出毕生本事,即使耗尽心力也定要牢记,宁死也不说出口。”
沈冲天并不回应,却早抬头目不转睛盯住墙壁,施展过目不忘的本事,字字由眼入心。冷月影见此情形,淡然一笑,亦追随他认真读取记忆起来。
约摸一个时辰后,沈冲天觉得墙上字迹纷纷抖动,看在眼里只有昏花一片,赶紧低头在心中捋顺一番,这才运气,仍旧抬左掌,掌心朝外,从似两仪交合的残痕中央绽出小小白白一张口,望向半空吧嗒吧嗒吞吃起来,那些碧色气息由近及远缓缓飘近小嘴,影踪全无。房间中的碧色气息越来越寡淡,墙上字迹也渐渐隐没不见。再看时,中堂内又回复原本模样,两只木头豸也乖乖趴伏回椅上,化作两道扶手,再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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