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冷月影才回到北海大宅,尚在冰原上就远远看见父亲木雕一般矗立门洞中,也不知等他多久,无奈垂着眼睛一步一蹭地过去,不失恭敬施礼。
冷翾语气疲惫责问道:“夜不归宿,去了哪里?”
冷月影回答道:“儿子只是出去静一静心。”
冷翾略放心,仍旧板着面孔道:“忤逆长辈,不告而出,夜不归宿,你祖父才不见几日,你就要将家规违逆一个遍吗!跟我去祠堂。”
到了祠堂里,关上大门便只有冷翾、冷月影父子两个,上面金像亦是两个,一个是先风神,另一个便是新矗立上去的冷翱。两父子站在两金像暗影底下,冷翾至此方和蔼些,仍不失威严道:“到此处可有些畏惧心?”
冷月影抬头仰视金像,固执嘴硬道:“儿子无错。他纵容逆子行不法之事,早晚祸及家中。”
冷翾教训着劝道:“文骅只贪图些虚名浮利,反倒与你无碍,若他认真与你争个上下,早晚去你祖父面前卖弄,你也知自己难有胜算。你三叔历来心气不平,叫嚣几句,不损功力,不破修为,身为晚辈,听着就是。”
冷月影揣度当下,双眼无辜望向父亲:“儿子只是委屈。”
冷翾顺势开导道:“那你更该珍惜。昨日事若传到陛下耳中,陛下该如何思量你。你以为文骅行事不法,别忘了你才是一方执掌,身上无小事,件件不可恕。为父当年执意留下你,不单因你是我骨肉,更为白凤一族长远着想。你切记不要意气用事,千万莫学你二叔,否则悔无退路。”
冷月影不愿再听,赶紧道:“儿子明白了。”
冷翾叹息,抬头仰望金像,忽而问道:“此时无别人,告诉为父一句实话,你二叔之死究竟怎么回事?”
冷月影一口咬定:“儿子实不知情。”
冷翾再无他法,只道一声:“唉,算了。”
冷月影不失时机建议道:“父亲倒提醒儿子,二叔宅院闲置,不如把那个大香炉挪过去,那些兵士更为随意,咱们也少些麻烦。自然这些话都由儿子去说,任他们也怪罪不到父亲及族中老少头上。”
冷翾思忖一时,终于点头道:“也好。你二叔这么多年一直清清静静,如今他虽不在了,宅院反倒最为纷乱,未免违逆他的意,却总好过毁了议事厅。”
谁曾想,那些看守香炉的天兵一听说是去北面一间独立宅院,全都十分欢喜,毫不见片刻迟疑。想必他们到北海的这两日早将里面情形摸查清楚,知晓哪一处更舒适,何地更宽敞,也不愿真得罪冷氏,谁知老神哪一日忽然回归降临,清算后账。况且他们这二日实在没少糟蹋东西,正在进退两难间,冷月影适时提议,赶紧趁此下一个台阶,预备好后路。
冷月影则在前替天兵引路,又进到冷翱曾经宅院中。自从冷翱去世后,这里院门大敞,各个角落皆收拾的不染尘,家当全部搬回原来位置,本府家丁协助天兵搬运安置香炉,重新布置房舍安顿所有天兵。冷月影立于院子正中,看着家丁们有扫洒庭院的,有搬运家当吃食的,有起灶架柴的,在他身旁茫茫碌碌穿梭往来,不禁心底慨叹道:“二叔,你最欣赏的五弟终来陪你了。别怪侄儿狠绝,聪颖却毫无心肺的,只会于家中有碍。幸好侄儿已习得你全部本事,你也该安息吧。”
这边刚忙碌完,忽然外面急急匆匆进来一个家将,家将遥望冷月影矗立似有所思,不敢打搅,忙轻声唤过冷月影身旁近侍,两人低语几句。近侍恭敬不迭道:“将军放心。”
送走家将,近侍悄悄回到主人身边,就听冷月影问道:“说什么了?”
近侍小心答道:“三公子回来了,听见说搬回来好些东西,怕是要多住一阵子。”紧接着又不忿道,“咱们的耳朵又要不得清静了。”
冷月影淡淡道:“都是一脉,何来这种话,况且这大宅几时清静过。”
晚间,冷翾、冷翀、冷月影、冷文骅两对父子兄弟齐聚议事厅。两位老兄弟一左一右居于上位,两位小兄弟并排坐于下面。已回家半日,冷文骅心中犹忐忑不安,气犹未消,恶狠狠道:“半生辛苦经营竟毁于一朝,千防万防没防住三枚小小赤昂卵,这口气实难咽。”
冷翀嫌弃道:“是你活该。过眼太多好东西,整日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赤昂卵自然再入不得眼中,想丢就丢,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那东西又不算太小,早晚被翻找出来。自己做事没个周全,怨不得别人。”
冷文骅委屈分辩道:“那个小灾星也是,放着手边的黑烟刺客案不好好查找,怎么就莫名其妙捏着一条蛇、三枚赤昂卵寻到我身上。当年也不是只我有这东西,家里几个兄弟,外面多少公子佩戴过的,为何单追着我不放。若只这样也罢了,谁能想到戈壁四妖忽然一日全部死绝,老巢都被焚烧干净,一丝有用的证据没留下。灵臼世家没了老师祖,断了师门传承,居然一应全推到我身上,反倒咬定是我的教唆。我倒不吝惜教唆,那窝兔子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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