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天赶回驿店时天已全黑,仍旧是那个伙计引领自己进去,待要寻允过仙师时,却发现昨日的桌上坐了三个陌生大汉,嘴里讨论着收成田税。他忙回头问伙计,伙计笑回道:“知道,他们老少就住在这店中,我带你老上后面客房寻去。”
再见沈冲天,是少年开门迎他进房间,允过就在门后恭迎着,一见面先笑道:“蒙公子不弃,我这客房虽小也容得下三人,盘缠虽薄也养得活数口。公子又行一程远路,不如坐下歇息,陪老叟唠叨几句。”
沈冲天满面羞惭施礼道:“昨日多有冒昧,多谢仙师不计前嫌收留。”
允过笑迎沈冲天到身边,开口道:“公子初至此间,信不过老叟也在情理之中。今后公子也别仙师仙师的叫,我不过面上看着比公子虚长些年纪,实则在公子面前当不得‘师’字,若是奢望公子能以友相交,得公子唤我一声‘兄长’,就是万分抬举我了。我这小童名唤‘单奴儿’,今后任由公子使唤,单奴儿待公子定如待我一般,绝不会有贰心。”
沈冲天道:“单,今人常作‘孤、独’之意,其实本意作‘大’讲,是个好名字,足见兄长待小童的心意。今后兄长也莫要再以‘公子’唤我,我姓沈,兄长直以‘弟’呼唤便可。”
双方将话说开,便觉更熟络些,一姿一言也更随意。
允过咂摸着沈冲天颇有几分大逆不道的名号,和缓问道:“沈弟,之前我见你直呼白蟒老神名号,言下颇有不满之意,请问是何故?你沦落到此地可是冲撞他老人家所致?”
沈冲天道:“我为寻女儿影踪下落,不慎坠入元夭造化出的幻境,被他使了不知什么手段拿弄到此地,困在另一重幻境中。如今不知女儿在何处,困于何种情境,一心只想着解救她,却每每不得其法,逃不出这幻境,心中烦懑,实在无意冲撞谁。”
允过拈须疑惑道:“沈弟何以认定此前当下,远及白蟒老神,乃至某与小童皆为幻境,外面那有妻有女之处并妻女皆不是幻境?”
沈冲天当即哑言,半日才又问道:“请教兄长,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这么小?”
允过沉吟道:“小?”
两人正说着话,此间伙计送茶饭上来,原是方才允过命令单奴儿向店家寻来,替沈冲天充饥的。伙计放下茶饭正准备离开,允过适时开口道:“小哥,这位公子初到贵宝地,向我问起此间地物风貌,你是本地人,比我说得明白,不妨浪费小哥一时半刻,向这位公子讲述一番。”
伙计爽朗道:“好说、好说。我们这里唤做‘大通州’,店门外这条大道贯通全境,尽头是州府所在,境内有山有水,任凭公子想攀高低的山,涉宽窄的水,境内都有。公子想去哪一处游玩,沿官道两旁岔路皆可到达。若只在附近的话,每五日开一次市,就在门外大道两侧,到时公子可去游一游,有喜欢的物件吃食,尽管买便是。”
沈冲天故意问道:“那个方向出州最近?”
伙计笑回:“不知。”
沈冲天好奇道:“你这里迎送四方客,怎会不知四方道路?”
伙计轻车熟路道:“我们这店里只有一方客,皆是本地人,都喜我家汤饼做得好,或开市时遇雨雪天阻于此地,进来躲几天。除此之外,只有三位贵客来自外乡,说句得罪的话,贵客如何进来的就如何出去呗。”
沈冲天大为疑惑道:“本地人从来不离家乡吗?”
伙计疑惑反问道:“出去做什么?”
沈冲天提点道:“经商、做官、走亲访友。”
伙计扳着手指数道:“大家亲友都在这里,经商就在我才跟公子提及的市上,至于贵客说的做官,五十户为一邻,五十邻为一里,五十里为一镇,五十镇为一乡,五十乡为一县,五十县为一州,最大不过州长官。唯有一死,或是上天,或是入地,做官倒不一定,谁知他归处。”
沈冲天实在无奈,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外面世界模样?”
伙计瞪大眼睛问道:“为何好奇,大家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沈冲天实在问无可问,只好遣发伙计,转而向允过问道:“闻兄长此前言下之意,这里还有其他仙家,都在何处,可有在这客栈中的?”
允过不紧不慢道:“各有各的归处。”
沈冲天急忙又问:“请教兄长此前并其他仙家都是如何离开的?”
允过慢悠悠道:“你能这样问,便是时机不到。白蟒祖师乃三位混沌祖师中最和善可亲的,从不无缘无故拿弄人,必定有个缘故。”
沈冲天急躁跳脚,一腔气无处可泄,恼怒道:“纵使施加好心也要挑时候,外面我的女儿无故不见,义子及天兵护送诏书,连人带东西影踪全无,还等我去破案。”
允过终于面上严肃问道:“何时的事?”
沈冲天老实回答:“六个月之前。”
允过沉默一时道:“仙家世界六个月都找不到的人,若不是刻意隐藏,便是真的找不到了,你这时出去,晚几日出去都是一样。混沌血脉本就显眼,若非早夭便是一世坎坷,弟一腔热血却什么也改换不了,何况还没有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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