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依旧,宅院复新,于冰雪中盛绽,大张奕奕生机,一如冷月影如今心境。
新的宅院房舍屋檐雪灰色,衬绛紫色基石,整个院落呈扇面大开,院门处最窄,里面层层递进,渐趋宽敞。穿过第一重院子,迎面便是第一层房舍,正中一座极大的穿堂,两边各罗列大小五六间房。
沈冲天一进穿堂便见到里面倚墙排列整整齐齐的两排六只铁灰大箱子,每只箱子都有他两个高、两丈长,一丈宽,实是从未见过。沈冲天满腹狐疑,信步走到一个箱子前面,冷月影代为揭去苫布掀开箱顶,只觉一片耀眼光华冲出箱笼,映亮整间屋子。光华之下,两人略离地查勘,只见箱子里堆放着满满新奇奢华之物,皆是沈冲天未闻未见。他顿时惊呆,指着问道:“这些都是你收藏的仙家宝物?”
冷月影忙笑解释道:“这是我多年积攒的一些无处撂之物,弃之可惜,平素得了就随手一丢,塞满一只箱子再换一个,总没个数,暂存此处。幸好你回来,你的心思细,闲时可帮我理一理,看上哪个就拿去,不必跟我说。”沈冲天听出话中深意,只不点破,欣然应允。
过穿堂进入下一重院子,这里水红砖石墁地,一圈的连廊环绕,更兼庭院中两个小小风雨亭,皆是各色树藤扎地冲天而起,底下老根盘虬各具形态,自成基石台阶,可坐可倚,上面枝蔓你牵我连,挽成各色花样篱笆,再于头顶上密匝匝搭出屋顶,花蔓至此肆意悬垂,不但挡风遮雨,更添生机。内中或紫或白花朵,夹杂累累串珠果实,幽香暗远。院子尽头大小屋舍数十间,名号不一,各具作用,主人卧房、书房、丹房、客房皆在这一重。院子西北角上由树藤从两边环绕搭出一道宝瓶门,由此便进入最里的花园、柴房、库房、马厩等处。
卧房比先前更为敞阔,布局一丝未改,仍旧一床一榻,窗前一条几案,一只乌木双鹤架子横托一柄玉箫,几案旁一支三叉架子上那条小黑蛇正盘曲其中。床脚从前供奉牌位的隔断处换做一只顶天立地的大柜,里面分门别类收拾着为沈冲天备下的各色衣衫首饰。
沈冲天进屋只略一扫视,直奔几案前,双手小心捧起玉箫,凝视尾端一段墨色,喃喃道:“我还以为父亲把它也带走了。”
冷月影在后面看着,:“那晚老神便托我转交还你,可惜后来一连串的事,总也没机会说它。你不告而别,这七百年来幸有它在我身边,见它如见你面,可惜我试了好些回,怎么都不成。为何它在你口中就是薄雾下的鹤鸣幽竹,在我手上就像夜枭立杨树。”
沈冲天本来感慨万分,却被一番话逗笑,就势探身,隔着几案支起窗户。迎面窗外的一丛枝桠顿时闯进屋子,扫打在他脸上,差点拂上眼睛,着实吓他一跳,细看时,居然又没了。沈冲天抬头挑眼向窗外看,竟是两株合欢并立,枝桠相抵,合在一处,羽毛一样的束束绿叶托着簇簇绒花,似只只振羽的小鸟。北海之外,风只有大小之分,永无歇止,花朵携香随风或如微雨,或如急雨,纷纷四落飘零,树上始终如一地满载绒花,并未见少。
一旁,冷月影趁沈冲天专注花雨时,急忙念诀掐咒,越过沈冲天,轻轻一口气渡向合欢枝桠,一条满载绒花的绿枝旋即从外面枝桠上缓缓长出,探进窗子,将三五落花渡进屋内,零落案上,暗染幽香。他见沈冲天回转身看着自己,才略带局促笑道:“你也知北海冰冷,长不出高大花木,因此这里所有花木皆是幻术,一挨肌肤立时消失,权作一乐吧。”
沈冲天感激道:“不过住所,容身即可,何须如此费心。”
冷月影笑呵呵道:“难得学会,不在你这里显摆,又去哪里。”见沈冲天满心欢喜只是仰头看落花,忙又招呼道,“你来看这边。”
院落最西边不倚不靠,孑立一正两偏三间高堂阔室,便是冷月影代沈冲天为沁风重修的观堂。观堂正厅与冰洞中那个布局一般无二,布置更为华美庄丽,灯烛供奉也更多。两间偏室一左一右雁翅展开,供奉沈冲天一应亲友牌位。牌位仙凡两隔,东侧偏室里面俱是仙家,凡间人的牌位则全部安置西偏室。
沈冲天仰望师父金像,恭敬谨慎供上三支香,拜伏起身才问道:“还有何惊喜?”
冷月影但笑不语。
原来冷月影不但将院子扩充,连外面溪中水也引进来,在后院造就山水之势,满布青秀。山便是冰原上的霰雪堆就,或嶙峋兀立,或三五攒聚,各俱形态,于空闲处皆间杂数十大小池塘。池塘看似独立,其实或借由底下暗渠,或倚借高低之势造就小小瀑布贯穿通连,十分灵动。山水间依势布景栽下北海异草奇花,高低错落,层层推进,更难能可贵的,连库房、柴房、厨房等粗处也融入山水花木中,移步换景,看去每一眼都不俗,沈冲天至此唯有啧啧惊叹。花园中一扇隐蔽小门直通东面沈冲天的卧房,进出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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