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我仙家虽说得长生妙法,也需后辈将大道妙法广布天下。当然你如今下面也有徒弟,也豢养门客,一向也四海泛友,这件事你做得从来不错,不过比起门徒友朋,到底是一家人更齐心协力。这次南北之争,缈云道人若不是因为徒弟离心,焉能如此惨败。我已派人接柏氏孙媳妇回大宅,别再冷落她了,就算她只是旁支,却关乎整个柏氏的颜面,不是你轻易得罪的。暮华,经此一战,该见识的都见识了,心智也该成熟些。今后别再有那些孩童负气之举,更不要寻托辞,这一世该经的事,躲不得的。”
阴厉说完却久久不得底下回音,低头望着孙子喉咙一噎一噎的,端详他的神情,关切问道:“可是觉得心事满胸怀,憋闷难受?”
冷月影点点头。
阴厉拍拍孙儿肩膀安慰道:“放纵心意,快语洒脱那是你心中的北海眼,清净之下的混沌,只会拖你入深渊。等我说那两点你都能做到,离这位置也不远,到那时你才有资格选择是遵从你的心事,还是沿来路走下去,仅一个小小秘神是不够的。你出去这么久,身上带的保元丹药怕是早断了吧。我早叫人送来,就在柜上,你自取就是。”
冷月影沉淀一口气,摆正身姿,规矩跪好,低头垂手道:“多谢祖父教诲。暮华之前多入歧途,幸得祖父及时劝阻,不使暮华深陷迷惘。今后暮华当遵从教诲,再不使祖父忧心。只是此番两次入魔界,在郝隐和孤山几处所见所经实在惊悚,暮华自此再闻不得那丹药气味,见不得那丹药,还望祖父谅解。”
阴厉惋惜道:“那丹药效力非比寻常,一旦抛却实在可惜。你们小辈自来眼中只见清平祥和,哪里有过这样的血肉杀伐。我一再小心,却忽略了魔界那边,被他吓唬住我的孙儿,待祖父再想方设法寻些清淡的路数吧。”
金殿之上,欢宴大开,繁华盛景难数,即使见惯此类场景的诸仙一时也是眼花缭乱。如此纷繁之下,前排几尊并不高大的年轻身影却格外引人注目,引起不小议论。直到大家见冷月影一如往常满身朝服神色安然地从容步入金殿,如飓风筛林后的一木独秀,又惹出叹息万端。
宴席上一片朝颂恭维,玉壶真人独闭目养神,不言不动。身后,已经卸任换上一身普通衣着,随身服侍师父的飞荧俯身在师父耳边低语道:“师父,冷氏的话可当真?”
玉壶真人仍未睁眼:“如何不真?”
飞荧咬着嘴唇,不住摇头道:“说不好。弟子总觉得那小灾星不是这般性情,别是冷氏一时灭口。”
玉壶真人长出一口气:“北海之外,仙家难至,冷氏独大,纵使他妄为,又有谁去查勘?况且沈冲天自投北海眼,人死无对证,以身堵悠悠口,才能保他的家人安然无恙。自此后,战事结束,所有流言、谎话、谋算、阴诡也该息止了。你看这天庭,又是一番轮换,又是一轮新芽覆枯草,一派欣欣之象,难道不好吗?”
飞荧神色为难道:“弟子总觉得冷月影知道些什么,似乎刻意隐瞒着。”
玉壶真人不以为然:“那又如何?秘神是陛下的眼耳,陛下是秘神的口舌。毕竟有两任秘神的前车之鉴,这位冷大世子极知分寸,做得极好。你今天究竟想说什么?”
飞荧缓缓道出:“弟子奉师命,依着陛下旨意为老十三修建金身像,一日十二时辰,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间断供奉香火灯烛,日日如常。可是这几日弟子发现一丝蹊跷,总有一缕香火愿念从北方幽幽聚气而来盘旋在金像脚下,绕行数匝,与弟子供奉的香火最终汇聚在一处。本来弟子没做多想,谁知今日忽然得到小灾星身亡的消息,冷月影言之凿凿,弟子心中倒不踏实了。”
玉壶真人眼珠在睑内一动:“可是你那依容儿?”
飞荧果断否定:“不是。我问过依容儿,自从我们奉旨入西南,北方事务渐零落,依容儿又是初到任,万事纷乱如麻,她一时也没顾及上。诸位师兄弟没有在北方的,我想冷氏应该没这么好心吧。”
玉壶真人睁开双眼:“谁知道呢。福祸喜乐皆应时应运而至,兴许只是时运未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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