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影、沈冲天、百里诺三人离开何真住处,一路不敢停歇地飞奔下山,一直到半山腰的空地上,见到坐骑们原地安然休息着,这才顿住步伐长吁一气,回首向上望。四下无外人,冷月影双手扶腰,大口换着气,不住喘息道:“你个傻狍子,一路只顾朝前跑跳,也不知站一站,容我喘口气!我自出生也没走过这么多路,可累死了!”
百里诺好奇道:“仙家都是一出生就会驾云吗?”
沈冲天反唇相讥:“鸡也是鸟,靠翅膀飞的。”
冷月影空憋了一口气要发作,瞥见百里诺在侧,将一口怒气全又咽回去,百般无奈地看着沈冲天。
百里诺小心翼翼问道:“无毒公子还来吗?”
沈冲天安慰道:“放心。”
刚说完,似应和着他的话一般,无毒的衣袂影时不时显现在花树掩映的山路上,越来越近,很快飘到他们面前。无毒在三人脸上逐一扫视,不发一言,回转身双膝下跪,朝着上面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沈冲天与百里诺上前,一左一右搀起无毒,两人不约而同端视他。
无毒喉咙中闷闷回一声:“走吧。”
下了山,一条通天大路直向西南。不知是不是受着外面战事的影响,君仙界中目前事事祥和,人人喜气盈面。本来,依着眼时情势,如果仙界再思索不出应对之法,溃败只在不日间。夜间寻驿店投宿时,店家连同店中各色客人,看到进来四位仙界打扮的人,居然全都一副居高临下的怜悯相。四人顾不上理会,急急定下仅剩的两个差强人意的房间,赶忙逃离众人目光。
伙计将四人领到房门外,无毒淡淡道:“今晚我与百里诺有话要说。”未等其余三人反应,从沈冲天身边一把拉过百里诺。
冷月影与沈冲天进了另一房间。冷月影先一步跨进房门,听到身后沈冲天关房门的声音,伸一个懒腰,心满意足道:“自从回了军营中,还未与你单独叙话呢。”见沈冲天总不理他,便跟在后面不停唤道:“冲儿,好冲儿,你倒是应一声啊!”
沈冲天冷漠道:“是非黑白只在冷世子两唇间,你要说自说,我有何可应的!”
冷月影无趣自语道:“昨日是我之过,不但将一应事故推给你那老相好,还一再揭你伤疤。今日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一时心软成全无毒的孝心,却将咱两个置于池鱼幕燕之境。不用说何真还把守着魔界入口,若不及时弹压蛰伏住她,一旦她起杀心,或是立地毙命,或是截断后路,你我绝无生还可能。以无毒的性子,绝阻止不了自己的母亲;百里诺更不中用。你自听说女儿出事,一直心浮魂散,语无伦次,话不对景,只剩下我。我不惧何真报复,更不畏死,却不能死,前有沈惜墨、后有百万将士,都在苦苦巴望着你我。”一句说得沈冲天低头垂了眼。
冷月影扶沈冲天双肩送他到床沿坐稳,自己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对面,歪头凝视他低垂的眼帘,耐心开解道:“你的女儿于你是命一般的存在,失之如失命夺魂,我也能感同身受。上次出事时,我以为此身将灭,而我的那个‘命’还在万里之外痴痴傻傻等着。一想到他再等不回归影,而我也再不能见他,我们就此永相隔绝。那种五脏被活生生捏碎,又放在火上炙烤的感觉,真比死还要难熬。可我终于挺过来,因为在我最绝望无助,将死未死之际,我听到你在唤我。你说小灾星来救我了,就那一句话,效力远超一炉丹药,而它对我的惊醒之功足抵万千雷霆。”
“冲儿,你抬头看着我,一定要相信我,此番你不是一人独扛,你有我,有百里诺,还有无毒。你可还记得,前日师父的一句话,他老人家说‘恩怨情仇四人都凑齐了’。我细思这话,‘情’是指你,‘恩’是指百里诺,‘仇’是指我,剩下一个‘怨’能是谁。我们三个都是在帮你啊!这一路行来,四人性情各异,也许言辞过激,也许行动略迟,诸般不对你的心思。只求你体谅我们,体谅我一片赤诚吧。好不好?”
沈冲天慢慢抬起眼睛:“你的那个‘命’,是谁啊?”
冷月影忽然板起面孔数落道:“我啰嗦半天,该听的你没听见,不该听的倒听得仔细!”
沈冲天心思终于回转,略展颜道:“阿凤,原来你也有短处,小心被我拿住!”
冷月影郑重道:“我一身一命都给你。”
晨起天不亮,沈冲天还在睡梦中,猛然被两下轻微的推门声惊醒。他警觉起身,见旁边床上冷月影垂首将脸深埋在臂间睡得正酣,遂自行披衣下床,轻手轻脚拉开门闩一看,果真是百里诺。
百里诺越过沈冲天,小心翼翼探头向里望。沈冲天亦回头,又回转过来朝着百里诺轻摆手,随即步出房间悄悄带上门,随着百里诺到驿店一楼的大堂。百里诺用几乎压到地底的细微声音告知:“计划有变,无毒公子忽然起意要去中极城寻郝隐的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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