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冷月影而言,眼下最为紧迫的,不是思索沈冲天的本相为何会是一只牡鹿,而是赶紧逆转沈冲天本相显露。否则,以他的修为,一旦本相完全显露,怕是性命难以存续。
冷月影当机立断,起身环顾房间,看到桌上排列着各色瓶瓶罐罐的药,竟有不少是北海所有。他略松一气,找出固护元气的药,拈出一颗,回到床边,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沈冲天的嘴。冷月影开始慌张,顾不得自己重伤初醒,急度一口真气,轻吹向鼻窍,发现鼻窍也是牢牢闭锁,真气一丝都飘不进。
冷月影这一回彻底慌神,语无伦次道:“若是我做错什么又气到你,你倒是说出来,可不能这样赌气,说死就死啊。”谈及“死”字,冷月影想到沈冲天身后的种种事,自己吓唬自己,手足无措道,“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那些事怎么办?”
思虑及此,冷月影忽然打通心思的关窍一般,霎时想到对策。他一下翻转沈冲天左手,看到掌心的红斑,顿时欣喜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冷月影将沈冲天左手掌心朝上放在床上,他的左手握住沈冲天左手五指,轻轻摊平露出掌心,在心底搜索一番,口中念诀,右手食指尖轻轻滑过掌心红斑,红斑应势而开,仍旧是一张小嘴。冷月影运气撮口,攒出一口真气,朝着掌心的小嘴慢慢吐出,小嘴一张一合,将真气全部吞入。冷月影见状,终于放下心来。他继续运气,又吐出第二口真气,歪头看着小嘴,有气无力却开心道:“乖乖吃进去,吃进去就好了。”
一连吞噬掉三口真气,小嘴仍旧张开着。冷月影皱眉:“就不信喂不饱你!”他转身拈起那颗固护元气的丹药,轻轻放在小嘴上,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丹药仿佛落入泥沼沙坑中,慢慢陷下去,再不见踪迹,只剩一团金光在手腕凝聚,顺着手臂向上游走。这时小嘴终于慢慢闭合,仍旧恢复成一块完整的红斑。直到此时,冷月影再看沈冲天,浮于躯体上的牡鹿之形开始自下而上消退,只剩两只丫丫叉叉的大角顶在头上,最终也消失不见。冷月影这才松一口气,浑身无力,向后一仰。
沈冲天终于醒转过来,略侧头,看到床沿上搭着一条腿,顺着腿向上看,冷月影倚着床柱坐着,一条腿搭在床沿上,一条腿垂下地,正歪头看着他。沈冲天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却忽然转成一个白眼,将脸扭向床里。
冷月影“哎”一声坐直身体:“什么意思,嫌弃我长得丑吗!”
面对冷月影不饶不休,喋喋质问,沈冲天满腹的话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秃毛老凤凰!”
冷月影失落道:“好啊!三界骂我,魔界也骂我,满天下就差一个你,如今可是齐全了。你费了诸般力救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听你一句骂。”
沈冲天惊讶道:“谁跟你说什么了!”
冷月影痛心道:“还用别人说。我记得昏过去之前还是魔界,醒来就在北海,又是你房间里,若不是你,又会是谁。我依稀有些印象,恍惚听到过一个声音,说是‘小灾星来救我’,然后我就醒过来,还逃了一段路。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象,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是另有其人。”
沈冲天重重叹口气:“你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咱们都被困在郝隐的私牢里。”
冷月影听到这话,立时惊跳起来:“你是不识字吗!我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离开北海,还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不知道仙界的修为在魔界使不出来吗!”
沈冲天平静回答:“去了才知道。”
冷月影思索一番,试探着问道:“是父亲,还是祖父?”
沈冲天回答:“是老神。”
冷月影懊恼道:“我就知道!你宁信别人一套话,也不听我一言。”
沈冲天平静依旧:“至少别人对我说的是都实话。”
冷月影忽然泄了气,心境亦随之平复,稳稳坐在沈冲天身侧,和缓道:“抱歉连累到你。我自来朋友很少,知交更是一个也无,难得此生结识一个你。可我是冷氏的儿孙,又是嫡长孙,从出生那一刻起,注定要为冷氏的安危存亡、荣辱兴衰而活,没有第二选择。”
沈冲天动容,刚张口要说什么,就有一张金色大网从天而降,径直铺盖在身上,将他紧紧兜在网中。紧跟着,降下大网的地方又飘下一道符篆贴在网上。沈冲天本来身体气机尚未恢复,这张网更像是能吸纳气力一般,令他越来越虚弱。他拼尽力气挣扎,可手脸身体,不论哪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一旦碰触到网线,立时就被灼伤,网线似热铁坠入冰中,毫无阻挡,沿着灼伤的皮肤裂痕一路向下,深入肌骨,在体内牢牢束缚住沈冲天。
冷月影万没想到在北海内竟会有如此偷袭,刚要发怒,定睛细观此网竟然是冷氏所独有,顿时不敢妄动。
这时,半空传来爽朗带笑的一声:“你们独坐小室,促膝长谈,却让我来相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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