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说："不知道啊，二婶先跑的，我还以为她早回家了呢！她还没回来吗？"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拽了拽她奶的衣角，"您可没瞧见，二婶在舅舅家那个凶样儿，啪啪几下，就把小源拍得跟个柿饼似的！"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齐老太手里的瓜子"哗啦"撒了一地，老脸皱得像揉烂的报纸，满是不可思议，"啥？小夏打人了？"
"那可不！"楠楠来劲儿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我们几个在院子里玩得好好的，二婶偏要往中间杵。
小源跑过去时，不小心蹭了她那件新大衣——就是您老惦记着想借穿的那件藏青色呢子大衣
好家伙！二婶抬手就是一巴掌，那动静比您摔茶碗还响呢！"
小姑娘学得惟妙惟肖，把齐老太吓了一跳。
季恩莉都想捂住楠楠的嘴，但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齐老太一听心爱的大衣被蹭，心疼得直抽抽。
哆嗦着手指向李芸："你们...你们老李家的孩子就这么没规矩？"
"妈！"齐继先实在听不下去了，"是何夏先动手打孩子的！
人家侄媳妇晓梅都没跟她计较，她还指着桂芳嫂子的鼻子骂，说什么'娶了个什么媳妇，农村人就是没教养'..."
老太太浑浊的老眼，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突然"啪"地一拍茶几："放屁！当我老糊涂了是不是？
我孙媳妇在纺织厂，可是先进小组长！她能干这种事？准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她！"
齐老太还是不敢相信，她顶顶好的孙媳妇，会说这种话。
她伸手指着李芸，"是不是你娘家人又给我孙媳妇气受了？"
李芸手里的包袱"咚"地，掉在地上，香肠滚出来几根。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还没出声，楠楠就，从她身后探出脑袋："才不是呢！是二婶自己发疯打人，被舅妈赶出去的！"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老太太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打，被齐继先一把拦住。
"妈！楠楠没胡说。"齐继先额头青筋直跳，"何夏在李家。动手打了明华家的孩子，还把桂芳嫂子气得够呛！
临走前，在大杂院里大闹特闹的，都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笑话！"
老太太举着鸡毛掸子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最要面子，这会儿，听说孙媳妇在儿媳妇家丢人现眼，顿时都不知道骂谁！
"那...那小夏现在人呢？"老太太声音明显弱了几分。
"回娘家了。"齐向东插嘴道，"临走前还把我舅舅家院子里，大家的锅碗瓢盆，踢得满飞了，隔壁邻居都在指指点点。"
老太太这下彻底蔫了，里子、面子都没了！
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李芸的手："芸啊，这事可别往外传...要是..."，要是传出去，她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都是都已经在大杂院里闹了，还需要传吗，大家都知道的事！
李芸心里跟吞了黄连似的，苦得说不出话。
这老太婆，平时跟何夏千好万好，关乎到她面子了，还不是当她，是个垃圾！
她轻轻把手抽回来，话里带着刺儿："妈，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我哥嫂都是体面人，可干不出，到处嚼舌根的事儿。"
这话音还没落呢，院门突然"咣咣"响，跟催命似的。
齐向东拉开门一看，好家伙！
齐向北跟个落水狗似的杵在门口，外套领子，扯得跟破布条似的，脸上还挂着几道血印子。
"哥啊！"齐向北"哇"地一声就扑上来了，鼻涕眼泪糊了，齐向东一身，"这日子没法过了！那个母老虎...她...她让我跪搓衣板啊！还拿皮带抽我！"
堂屋里，老太太一听这话，"嗷"地一嗓子就炸了："天打雷劈的玩意儿！我们老齐家造了什么孽，娶这么个母夜叉回来！老祖宗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院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众人回头一看，何夏顶着个鸡窝头站在门口，新烫的头发炸得跟被雷劈了似的，抹了粉的脸，现在糊得一道一道的，极其狼狈！
"好啊！都在这儿开批斗会是吧？"
何夏扯着破锣嗓子就嚎上了，"齐向北你个没卵用的废物！就看着你老婆被人欺负？"
说着"扑通"往地上一坐，两腿一蹬就开始撒泼："这日子不过了！你们老齐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老的偏心，小的没规矩，男人都是窝囊废！就知道欺负我！"
"你还有脸在这儿嚎？！"齐向北，一把拽起何夏的胳膊，"去人家做客，动手打孩子，你他娘的还有理了？"
何夏被拽得一个踉跄，新烫的卷发都散到脸上："我打人？你怎么不问问那小兔崽子把我新大衣弄成啥样了？！"
"放你娘的屁！"李芸突然冲上前，气得浑身直哆嗦，"一个指甲盖的印子，值当你打孩子？小源才几岁啊！
你这一巴掌下去，孩子半边脸都肿了！"
老太太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抄起扫帚就往何夏，身上招呼："丧门星！我们老齐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去人家做客还敢动手，你不要脸，我还要！"
何夏被扫帚打得直跳脚，嘴上还不饶人："我被欺负，你就关心你的脸面，你的脸值几个钱啊？"
她突然指向躲在角落的齐向北，"你个窝囊废就看着你媳妇挨打？"
齐向北别过头，不看她："你打人的时候，咋不想想后果..."
"我呸！"何夏一口唾沫星子喷过去，"要不是你个废物挣不来钱，我至于为件大衣心疼吗？"
齐家，当晚的热闹，李家人是一概不知，今天从早忙到晚，大家都累得够呛。
送走李芸一家后，李家人默契地谁也没提何夏这茬。
吴晓梅默默收拾着碗筷，李明华蹲在井台边刷锅，李江海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爹，天凉了，进屋吧。"李明丽抱着小洋哄他睡觉。
李江海点点头，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都早点歇着吧，明儿个还得去老张家帮忙杀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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