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猛地闪过石韬密信中那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和“借势而发”!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受宠若惊”又带着点“惶恐”的表情,对着刘表深深一揖:“父亲!儿……儿岂敢劳父亲和舅父大人为儿婚事操劳?张侯门第高贵,儿……儿只怕高攀不起,辱没了侯府千金……”
这番以退为进、自贬身份的谦卑姿态,让刘表心中那点因“张绣”而起的膈应稍稍减轻,反而觉得儿子懂事。蔡瑁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大公子过谦了!您乃主公长子,身份尊贵,何谈高攀?此事乃主公恩典,也是张侯府的福气!主公,您看……”
刘表疲惫地点点头:“嗯……德珪所言有理。琦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事……就这么定了吧。你……好好准备。”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显然精力不济。
“父亲……”刘琦心中悲愤欲绝,却不敢再言,只能低头应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鲜血。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襄阳城内的士族圈一片哗然。张怿是什么货色?其女名声如何?稍有见识的人都心知肚明。将大公子配给这样一门亲事,蔡氏兄妹打压刘琦的意图已昭然若揭!一些原本对刘琦抱有同情或观望态度的官员(如邓义、刘先),心中更是摇头叹息,对蔡瑁的跋扈愈发不满。
刘琦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冷清的居所。愤怒、绝望、屈辱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蔡瑁、蔡夫人这一手,太毒太狠!几乎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就在他几近崩溃之际,贴身老仆刘忠(已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确认安全)悄悄递上了一封密信。信是石韬的笔迹,只有寥寥数字:“事急矣!公子务必求见鹿门庞公!言及‘汉室倾颓,贤者隐逸,公子欲求安身立命、避祸求存之策’,庞公或可指点迷津。切记,只求指点,勿言其他!”
庞德公!
刘琦黯淡的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这位鹿门山隐士,德高望重,是父亲刘表都极为敬重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与世无争,超然物外,蔡瑁也不敢轻易动他!石韬暗示他去找庞德公,绝非无的放矢!这位智者,或许……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没有犹豫,刘琦立刻以“心绪烦闷,欲再访庞公求教学问,静心养性”为由,再次求见父亲。刘表正为强行指婚之事对儿子有些许愧疚,又见其“好学”,便再次允准。这一次,蔡瑁虽觉不妥,但想到庞德公不问世事,且刘琦刚受打击,出去散散心也正常,便没有强行阻拦,只是加派了“护卫”。
鹿门山上,翠竹掩映下的草庐依旧清幽。庞德公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听完刘琦屏退左右(只留刘忠在门外警戒),带着无尽悲愤和绝望,隐晦地陈述自己处境(着重强调被逼婚,前途尽毁,性命堪忧),并按照石韬指示,说出那句“汉室倾颓,贤者隐逸,琦命途多舛,求庞公指点一条安身立命、避祸求存之策”后,这位看透世情的老者,久久沉默。
他睿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刘琦的灵魂,看透了其背后可能存在的隐秘联系(刘备、石韬),也看透了蔡氏兄妹的狠毒与荆州未来的危局。
良久,庞德公轻轻叹息一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公子之困,非一隅之祸,乃天下之疾也。避祸求存,不在襄阳之繁华,而在江夏之险远。”
“江夏?”刘琦心头剧震!
庞德公目光深邃,缓缓道:“江夏太守黄祖,虽性刚愎,然其地扼长江之要,水网密布,城坚池深,更兼有夏口、沙羡等要塞。黄祖久镇此地,根基深厚,纵是蔡德珪,亦难轻易插手。公子若能……嗯,若能以‘为父分忧,巡视边防,学习军务’为名,自请前往江夏,或可暂离是非之地,保全有用之身。黄祖纵有万般不是,其忠于主公之心,当无大碍。公子只需谨守本分,示之以恭,待之以诚,或能得其庇护。此去,山高水长,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刘琦如醍醐灌顶!江夏!远离襄阳权力中心,手握重兵,相对独立!黄祖虽非善类,但与蔡瑁也非一路人!若能前往江夏,不仅能摆脱蔡瑁的直接控制,更能掌握一支可观的力量(至少名义上)!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庞德公没有明说,但刘琦已完全领悟!这是跳出牢笼,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生路!
“多谢庞公指点迷津!琦,永世不忘!”刘琦对着庞德公深深叩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他不再停留,立刻下山。
回到襄阳,刘琦一改颓态,主动求见父亲。在病榻前,他一脸“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诚恳,涕泪交加:“父亲!儿往日懵懂,不知父亲苦心!今日得庞公教诲,方知男儿当以家国为重!儿不愿沉溺于儿女私情,更不愿因婚事让父亲烦忧!恳请父亲收回成命!儿……儿愿效仿父亲当年,为荆州镇守一方!听闻江夏乃荆州门户,防务紧要,儿不才,愿前往江夏,随黄太守学习军务,历练己身,为父亲分忧,为荆州守好东大门!望父亲成全!”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更抬出了“为父分忧”、“学习历练”的大旗,将不愿成婚巧妙地转化为“志在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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