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的储藏室在阁楼最里面,积了层薄薄的灰。
江逾朝踩着木梯上去翻找冬衣,指尖刚触到一个樟木箱子,就被箱角露出的一抹白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个用粗麻绳捆着的布包,布料是他刚到清溪镇时穿的那件灰布衣,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
他解开绳子,里面滚出几个圆鼓鼓的小布包,蓝白格子的粗布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蒲公英,是他亲手缝的香囊。
这些是他刚离开黑塔时做的,里面装着晒干的蒲公英绒毛和安神草,本是想借着风送给远方的人,后来被老汤姆撞见,笑着说“心意藏在里面,风可带不走”,就一直收在箱底忘了。
怎么会在顾承煜的储藏箱里?
江逾朝拿起一个香囊,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
不是他的净化魔力,而是顾承煜的——那种曾经冰冷凌厉,如今却变得温和的黑暗魔力,像层薄纱,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香囊。
“在找什么?”顾承煜的声音从梯子下传来,带着点喘,他刚帮镇西头的张木匠抬完木料。
江逾朝回头,举起手里的香囊:“这些,是你收起来的?”
顾承煜顺着木梯爬上来的动作顿了顿,暗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挠了挠头,含糊地应了声:“嗯,上次整理阁楼看到的,觉得……挺好看的。”
阁楼里光线昏暗,只有天窗透进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像沾了点蒲公英的绒毛。
江逾朝忽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这人总是穿着黑袍,连指尖都透着寒意,哪会露出这般窘迫的模样。
他拿起一个香囊,轻轻捏了捏:“里面的安神草早就失效了,还留着做什么?”
“不是因为安神草。”顾承煜快步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香囊,指尖动作轻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珍宝,“这里面有你的魔力残片。”
他把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神温柔得不像话,“每次你给我制药,给我疗伤,甚至只是……只是站在我身边,都会有一点魔力留在空气里。我把它们收集起来,藏在这些香囊里。”
江逾朝愣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净化魔力能中和黑暗魔法,却不知道顾承煜能感知到这么细微的残留,还费心收集了起来。
“为什么?”他轻声问。
顾承煜的手指摩挲着香囊上的蒲公英刺绣,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想记住每一次被你治愈的感觉。”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以前总以为是药剂起效了,是你的魔力在压制反噬,后来才发现……”
他抬起头,暗紫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落了星光:“每次你靠近,我胸口的疼就会轻一点,不是因为魔法,是因为……是因为看到你就安心。那时不懂,以为是禁术反噬的错觉,现在才明白,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间,根本不是因为魔力紊乱。”
江逾朝的心跳漏了一拍。
顾承煜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带着阁楼里灰尘的味道,却烫得惊人:“是因为你,朝朝。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一个香囊从江逾朝膝头滚落到地上,里面的蒲公英绒毛撒了出来,像细小的白色星星,飘了顾承煜一脸。
有一朵粘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江逾朝忍不住笑了,伸手想去拂掉那朵绒毛。
指尖刚碰到他的睫毛,顾承煜就像被烫到一样闭上眼,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薄茧,握得不算紧,却让人挣不开。
江逾朝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顺着手腕蔓延到心里,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别动。”顾承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下头,在江逾朝的指尖轻轻印下一个吻。
很轻的一个吻,带着点虔诚,落在指腹上,像羽毛扫过,又像火星落在雪上,瞬间燃起温热的火苗。
江逾朝的指尖蜷了蜷,想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蒲公英绒毛还在两人之间飘着,阁楼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顾承煜睁开眼,睫毛上的蒲公英绒毛已经掉了,暗紫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江逾朝的脸。
他慢慢松开手,指尖却顺着江逾朝的手腕滑上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这些香囊,我用魔法保存着,里面的魔力残片一点都没散。”他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骄傲,“等以后我们老了,走不动路了,就坐在壁炉边,打开一个,就能想起今天——你在阁楼里笑我睫毛上沾了蒲公英。”
江逾朝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紧紧相扣。
阁楼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那些曾经被他藏在香囊里的、不敢言说的心意,原来早就被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他拿起一个香囊,塞进顾承煜怀里:“这个给你,里面的安神草我换过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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