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警犬的吠叫声渐渐远去,树林里重归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王量突然支撑不住身子,双手撑着膝盖,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形状。
"师兄,停下来。"
王干见状,一把按住王量正要结印的手,罗盘在他另一只手里不安地震颤着。
"廖师兄说了能拖住他们一会儿,你现在强行施法,可能会伤到根基。"
王量抬起头,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边缘泛着一圈不正常的蓝色光晕。
他深吸一口气,身上那些如实质般流动的蓝色烟雾渐渐收敛,最终化作几缕细丝再次钻回他的袖口。
"小子,吕家的人已经去找你母亲了。"
王量转向我,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在那老头儿那里耗了太多心神,现在赶过去怕是来不及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和妹妹一眼。
"剩下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我喉咙发紧,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我用力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把生锈的钥匙。
那是我们搬家前的老房子的钥匙。
"哥……"
妹妹拽了拽我的衣角,她的手冰凉得像块铁。
我刚要开口安慰她,一阵刺耳的冷笑突然从右侧的高大灌木丛后传来。
"这就到头了?"
那声音雌雄不辨,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瘆人。
"我本想说还想好好会会你的,这位天之骄子,看来这一趟我还是没有白跑。"
我们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一般僵在原地。
灌木丛剧烈晃动,三个男人依次走出。
为首的男子身材清瘦,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身后左侧是那个我永远忘不了的"死鱼眼",那双浑浊的眼珠像两颗发霉的玻璃球,右侧则是个足有两米高的魁梧壮汉,肌肉将黑色背心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这俩人都是之前参与绑架吕家二少爷的主犯,也是狼蛛里面的骨干成员。
一位擅长用刀,另外一位则擅长近身搏斗。
"是……是他们……"
我的声带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只能发出气音。
那身警服让我一惊!
难道这狼蛛的首领刚才就混在来搜寻的那些人当中?
这个时候,警服男子闲庭信步般走到我们面前五步远的位置停下,皮鞋尖正好踩在一片落叶上。
他身后的两人像两尊门神般分立两侧,"死鱼眼"机械地眨着眼,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壮汉则不断捏着指关节,发出一阵"咔吧"声。
王干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走到我和妹妹的面前。
"喂,我说,你们不累吗?"
警服男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令人不适的甜腻。
"天天护着这个,帮那个,我都替你们着急。"
他的目光越过王干,直接钉在我脸上。
王量始终沉默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妹妹的手指也几乎要掐进我的胳膊里,我强忍疼痛,凑到王干耳边。
"王叔,这个人就是狼蛛的首领。"
王干回头看了我一眼,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哟,首领就长这样啊,行行,知道了……"
壮汉的太阳穴瞬间暴起青筋。
"你他妈!"
"宋。"
警服男子抬手制止,动作优雅。
他转向王干,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王大师还是这么风趣。不过今天……"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
"我是来送你们去见詹姆斯的。"
空气瞬间凝固。
眼看下一秒这人就要发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古怪的"咯咯"声突然从王量喉咙里溢出!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时候,王量的肩膀开始剧烈抖动,接着竟仰头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那笑声先是低沉浑厚,渐渐变得尖利刺耳,到最后竟像是十几个不同年龄的人同时在笑。"哈哈哈……修行三十载……连最简单的反侦查都……"
王量边笑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声音诡异地忽高忽低。
"可笑啊可笑!这是第几次了?第七次?第八次?哈哈哈哈!"
他突然跪倒在地,双手疯狂捶打着泥土。
"废物啊!我就是个废物!"
王干明显慌了神,一把抓住王量的后领想把他拽起来。
"师兄!你干嘛……我知道……你是废物……当着这么多人面,你也……喂喂……"
"滚开!"
王量猛地甩开王干,力道之大让王干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此刻的王量完全变了个人,他蜷缩在地上,像个撒泼的孩子般踢打着双腿,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更诡异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原本合身的运动服现在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长出足足一截。
"装神弄鬼!"
魁梧壮汉啐了一口,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连始终淡定的警服男子也皱起眉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我死死盯着正在发生异变的王量,心脏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的皮肤开始泛起青白色,头发像被无形的手拉扯般迅速变长,垂到肩头时竟变成了诡异的银灰色。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声音,从最初的成年男性声线,逐渐变成少年般的尖锐,最后竟夹杂着几分女童般的啼哭!
"师兄!看着我!"
王干突然暴喝一声,手中罗盘猛地掷向空中。
金光大盛间,我看见王量抬起脸。
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方脸,此刻竟变成了十四五岁少年的模样,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残留着些许熟悉的神采。
此时,我朝那穿警服的男子看了过去,这人的右手竟悄悄摸向腰间,我这才注意到他警服外套下隐约露出的枪柄轮廓!
‘死鱼眼’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他的那柄专属短刀,刀刃在他掌间翻飞,壮汉步子一沉,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变形成少年的王量突然安静下来。
他歪着头看向狼蛛的这三个人,嘴角缓缓咧开成一个天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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